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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94.第295章破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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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5章 破陣

月長老端坐在竹院內,透過那漫天黑氣的結界,看著紫空派山門,看著那懸崖壁的雙影樓,猩紅血淚順著眼角慢慢滑落。

她終其一生,終究是落得個不甘心。

她想要追求隨心所欲的生活,卻被門派長老的名聲所累。而作為長老,她並不盡責,不廣招門徒,不關心門派事務,不然就會發現景年風生病的異常,直到在景年風葬禮上她才察覺他的死因蹊蹺詭異。而這一切都太晚了,她已是成為了他人的甕中之物,受人操控。

一輩子都不能隨心所欲,也未擔好門派長老的職責,終究是她自己之過。

至少在最後……

月長老看著那重瓣煙花綻放在山門上空,那些生機勃勃的修士們腳踏靈劍飛天而來。

月長老眸色決絕,硬壓下體內厲鬼符的躁動,她似乎能夠聽到石一舟在她腦內歇斯底裏的嘶吼,她冷冷一笑,手掌高高擡起,指尖凝著明亮如火的靈流,幻化成一把利刃,狠狠地朝自己肚子裏捅下,胡亂攪爛了胃腸,掏出了那張紅黑符箓。

她周遭煞氣猛地炸開,沖破了結界,瘋狂地朝著柏步山方向四溢。

月長老猩紅的眼眸慢慢清明,她嘴角揚起笑意,腦袋慢慢地垂下,無法再擡頭看看蔚藍的天。

至少在最後,她能夠彌補過錯,幫助紫空派廣大修士們脫困。

至少在最後,她能夠隨心所欲地決定自己的死亡。

莫蘭等人看到那巨大的重瓣煙花後,修士們抄起靈劍,快速飛到了柏步山。

她剛落到山腳下時,還來不及和程簡說上一句話,就看見柏步山西北方位湧起巨大的黑煙,煞氣滾滾撲來。

“進山,救人。”程簡手持著司魂,一馬當先。

莫蘭緊跟其後,看著那失神的紫空派弟子或是嘔吐,或是昏迷,更多的是癲狂地手持利劍朝他們撲來。

莫蘭看著程簡禦劍飛速朝著那最初騰起煞氣烏煙的青峰奔去,她轉頭看著越來越多的修士圍困著他們,步步把他們逼上了青翎廣場。

“別傷人,打暈綁好!”莫蘭喝道。

這千人抵抗這上萬名受操控而癲狂的修士,不僅要預防自己被傷,還要防止他們自殘,這比對抗那上萬只邪祟都來得痛苦。

這架打得束手束腳,還聽到紫空派弟子嘶吼著同門的名字,想要喚回他們的清明。

“他娘的,這怎麽打暈!”羽止彥打暈了一名紫空派弟子之後,正想喘口氣,卻看見那人眼睛緊閉著站起身來,擡起靈劍就往自己脖子上抹,他趕緊撲上去,困住那弟子的手,氣得大叫。

曾經風景無限好的青翎廣場,已是變成了一片道劍橫飛的撕鬥場景。

莫蘭輕身一躍,站在了那高聳入天的迎客松上,從袖中掏出溪邊獸皮,手中快速捏訣,將大半靈流註入在這上古寶物之中。

“溪邊大人,辛苦您救命啊。”莫蘭神魂入定,與溪邊結靈,急急說道。

那殘存的溪邊神識似乎低低一笑,“沒有想到這上萬年之後,這人間還是如此亂鬥,這沖天的欲望、血腥,何苦來哉。”

隨後註入莫蘭靈流的溪邊獸皮騰空於半空中,一道熒藍色的屏障從地拔起,直聳天際,屏障結成結界,將大半個柏步山包裹在其中。

結界之內皆是光怪陸離的景色,鯉魚飛空,走禽潛水,樹根倒長,還是那幾只長著鹿角的蛇窩在雪堆中。

這景色都是莫蘭第一次註靈在溪邊獸皮時看到的場景。

本還是撕鬥癲狂的紫空派弟子似乎也被這場景所吸引,竟是放下了手中的靈劍,動作變得遲緩,空洞的眼神中也露出疑惑。

“清明訣。”莫蘭飛身而下,抓過一個發楞的紫空派修士,手中凝著清明訣摁在他腦門上。

那修士隨後身子震了一震,錯愕地看著眾人,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兒。

慕寒等人也趕緊抓過身旁那些被點穴般的修士,屏住了力氣,將清明訣打在他們身上。

剛開始這紫空派修士們眾多,救援弟子們都爭先恐後,可能也存在出一口剛才束手束腳救人的窩囊氣。等那修士醒後,再占據道德高地地踢他一腳,告訴他大恩不言謝。

等解除控制的修士們人數過完之後,他們心裏的氣也撒光了,靈流耗盡大半,毛躁小夥們也學會了謙虛謹慎,開始相互謙讓,把這救人的機會讓給更需要展現光芒的人。

這數千人也分成了好幾個小組,開始在柏步山內尋找漏網之魚,將這些仍受厲鬼符困擾的弟子排好隊伍,依次接受清明訣。

為了皞白派和紫空派重修友誼,被迫綻放醫者光芒的羽止彥機械地將清明訣摁在受控修士的額頭上,隨後擺了擺手,招呼下一個。

他轉頭看著莫蘭要走,趕緊招呼她,“十六,哪去啊?”

莫蘭看著那西北方向,“程簡還沒有回來,我想看看他那裏需不需要幫忙?”

“那是陣心,破了就沒什麽危險了,他一個化身修為不用你擔心。”羽止彥朝她招了招手,“你心疼心疼你師兄,我快累死了。”

莫蘭無語地看著他,“你這拈輕怕重的本事,只學到了我三成。”

“好十六,就這本事,師兄不及你一成。”羽止彥沒好氣地說道。

莫蘭笑著搖搖頭,轉頭再看眼西北方向,正巧看到程簡走了過來,伸手還跟著一人,臉色蒼白如紙,正是紫空派雪長老。

程簡看著這傾天結界,再望向結界中的莫蘭,朝她輕輕點了點頭,神情有些哀慟,而眸色卻是柔和。

雪長老受困於厲鬼符中,剛才猛然體內血液逆流,長期行屍走肉,似乎終於聽到了鳥鳴聲,正當他要努力掙脫時,卻看見程簡破門而入,他頓時像是失了心智,又想自殺,又想殺人。

好在程簡控制住了他,並用清明訣將他神識從厲鬼符中剝離出來,而且短短兩招,當真是後生可畏。

如今呆在這溪邊獸皮的結界下,渾身郁結的靈脈都覺得通暢,雪長老有些感慨,“莫姑娘,景掌門若是知道你作為靈主與這溪邊獸皮如此契合,定然是會很高興。”但說完之後,隨即有些難過,“可惜他看不到了。”

圍坐在結界內的紫空派弟子大都是在景掌門葬禮後被厲鬼陣所控制,在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春日嚴寒中,現在已是盛夏酷暑,這六個多月的時間裏他們都做了什麽?

正當他們發楞時,突然看見陶甘等幾人押著一人走向青翎廣場,看清被押解之人面貌後,本還平靜哀傷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怒火朝天。

“石一舟?”莫蘭蹙眉道。

冤有頭債有主,如今看到了這讓他們行屍走肉的罪魁禍首,紫空派弟子們嘴上怒罵著,蜂擁著朝著石一舟撲去。

石一舟面色蒼白,看到這麽多人圍攻上來,神情一陣恍惚,隨後嘴角大大裂開,露出了詭異笑容。

“石一舟,你這個畜生!害死掌門,殘害同門,居然還有臉笑!”慕寒氣急,怒斥道。

“讓你茍活了這麽久,我今天就來取你性命!”周旁也有人吼道。

石一舟臉上仍是掛著笑臉,眼白發黃,從左到右將這群圍在他身旁的人一一看過,神情中居然還帶著一些從容不迫。

似乎他並不是被陶甘等人押解住雙手,而是被人攙扶著,接受紫空派弟子的朝拜。

他這表情著實讓人生厭,一個弟子從背後踹了石一舟一腳,“他娘的,這種人就不需要和他廢話,瘋子一個,殺了他替掌門報仇!為我們死去的師兄弟們報仇!”

“對,殺了他!殺了他!”在場弟子紛紛怒吼道。

青翎廣場上如今就像是一桶滾燙的油鍋,恨不得將石一舟炸得屍骨全無,才能夠解眾人心頭之恨。

程簡穩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壓彎了背,仍是擡著腦袋不肯屈服的石一舟,眸色陰冷,右手輕擡。

本還是喧鬧狂躁的眾修士們紛紛安靜下來。

如今景掌門仙逝,石一舟又是這麽一個賊人,整個紫空派群龍無首。

當時他們也是跟錯了部隊,才會被石一舟教唆,對程簡落井下石。現在程簡不計前嫌,回到紫空派救人,這陶甘、慕寒等人都是他的部下,雪長老站在程簡身後,並沒有主持大局的打算。明眼人看得明白,這紫空派的權力中心已經在程簡手中。

“你從哪裏找到他的?”程簡看向陶甘。

“無崖殿。”陶甘語氣帶著鄙夷,“我看到他坐在無崖殿掌門位置上,正做著他的千秋大夢呢。”

程簡劍眉緊蹙,看著石一舟,問道:“你在無崖殿。”

莫蘭不動聲色地走上前,審視著石一舟,如今他雙手被擒,姿勢狼狽,無曾經半點在人前風光霽月的模樣,莫蘭心有疑惑,手中捏了一個顯行訣,打在石一舟身上。

那青藍色靈流繞了石一舟幾圈,他的面相骨骼都相吻合,並無分離喬裝的嫌疑。

看來真是石一舟了。

莫蘭心中疑慮不減,石一舟怎麽會拋棄金陵明月教那個大本營,跑到這無崖殿中呆著?

石一舟看著程簡,眼神陰森,恨不得撲上去將程簡刮肉拋骨,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,“賤種。”

陶甘手掌用力,啪地一聲,石一舟的胳膊肘被摁得脫臼,冷聲道:“你死到臨頭了,嘴巴還不放幹凈些。”

“死到臨頭?”石一舟額頭沁出冷汗,卻是一聲都沒吭,似乎那被折斷的胳膊本來就不屬於自己,他嘿嘿一笑,“老子活的時候還長著呢。”

“死鴨子嘴硬。”慕寒在旁啐了一口。

“你修煉上古禁術,利用厲鬼符箓操控修士,惑亂修真界。”程簡問道,“你可承認?”

程簡對這事實已是篤定,現在要的就是石一舟認罪伏誅。

石一舟陰森地看著程簡,再左右看著那些義憤填膺的弟子們,嘴角仍是掛著邪笑,“一群烏合之眾,也想來審我,就問你們配不配!”

程簡冷冷笑了一聲,從袖中掏出了一把戒尺,上面刻著符文,符文之間那熒藍色靈流稀薄如煙,“巧了,剛才去嚴律殿的時候,正好看到我派戒尺端正擺放在殿中。托你的福,這戒尺許久不曾使用,尺身靈流微弱,正巧用你來養養。”隨即將戒尺一拋,丟給了陶甘。

陶甘一把接住戒尺,冷臉冷面地看著石一舟,“石一舟,你犯下重重罪行,紫空派多年基業差點毀於你手,門規三百二十條,你皆觸犯。今日你若認罪,酌情減刑。若死不悔改,且看你受不受得了住這戒尺。”

石一舟半拉著那脫臼的胳膊,“廢話那麽多,認罪?我何罪之有,這修真界本就是成王敗寇,你們個個技不如人,烏合之眾,受人擺布,咎由自取!我何錯之有!”

陶甘揚起手中的戒尺,啪地一下打在石一舟的後背。

那戒尺猶如倒刺耙肉,從石一舟背上刮下了那烏青色的靈流。

在場弟子有些人也受過戒刑,知曉那戒尺打在身上的滋味,猶如烈火焚身,萬蟻噬肉,那般滋味終身難忘,一般弟子受了一下之後,要回疼得哭爹喊娘。

如今再看到這石一舟被陶甘用戒尺連抽了幾下,還是一聲不吭後,不少人暗暗有些詫異。

“真是沒有想到這石一舟還是個硬骨頭。”羽止彥湊到莫蘭的身旁點評道,這懲戒石一舟算是紫空派的私事,他作為皞白派弟子,自然是當做看個熱鬧。

莫蘭沈著臉,看著那後背開始血肉模糊的石一舟,那一團一團的烏青靈流被抽離他的身體,靈流被強行剝離,這非人之痛,石一舟竟能扛下來?

羽止彥看了一會兒,嘖嘖了幾聲,“我看過許多人的靈流,像石一舟這般烏青的靈流,還是第一次見到。看來心黑的人,連靈流都是黑的。”

“這打了多少下了?”莫蘭蹙眉問道。

“沒有三十,也有二十五了。”羽止彥看著那石一舟就像是一個死物,那戒尺像是打在沙袋上,“再打下去,恐怕是要真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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